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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奪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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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奪楚

隨著一聲暴呵,人潮喧鬧沸騰,群情激奮,洶湧著沖向校場,將手中的稻谷、雜物、石頭砸向師爺。

官兵不僅沒有阻擋,反而向後退去。

場上之人皆是楚人,這一刻,他們血脈相連,榮辱與共。

劉檣穿著匆匆換好的官兵鎧甲,越眾而出,舉起長刀:“我是項羽的後人!我要做霸王!”

他飛奔而去,一刀砍死師爺:“樂侯非楚!將他逐出楚地!”

那一刀的威勢,無論是災民還是官兵都受到震撼,情不自禁喊道:“逐出楚地!”

“逐出楚地!”

劉檣舉起長刀,踏在師爺的頭上,一腳雷霆震天,竟將大好頭顱踩碎,他高聲吶喊:“楚魂不滅!”

眾人齊聲跟呼:“楚魂不滅!”

“楚魂不滅!”

在場的將領目瞪口呆,看著那名陌生小兵,搞不懂為何就連著官兵都跟著反了。

大勢所趨,將領舉起刀,跟著喊了一句:“楚魂不滅!”

*

景恒抱手看著那領頭的小兵:“劉檣還挺入戲。”

“他是真想做霸王。”鳳明給景恒整整衣領:“去吧。”

景恒身上換了身幹凈整齊的武服,盛夏天氣還披著鮮紅披風,他一抖披風,翻身上馬:“不愛幹這活兒。”

“快去吧。”

鳳明一拍馬臀,偷來的瘦馬原地踱步,假裝自己再往前走,又重重拍它一下,才不情不願的往前走去。

“哈哈,這馬有個性,我喜歡,要帶回淮安去。”景恒轉頭對鳳明說。

不知為何,他一瞬間瞧見鳳明的神色有些哀傷,他定睛再看,又是尋常模樣。景恒反覆回頭確認,□□的瘦馬察覺主人心思,立即想調轉馬頭,回去呆著。

前面兩腳獸好多,馬馬怕怕。

景恒收斂心神,摸摸馬頭,瘦馬一步一個腳印,將景恒馱到校場之上。

眾人看向景恒。

景恒下馬,解下披風,蓋在媱娘夫妻身上,默哀三息:“英魂長存。”

長風穿堂而過,大風陡起,風沙撲面,天不知何時陰了下來,壓在眾人心上。

景恒起身,緩緩道:“豈曰無衣?與子同袍。諸位一路東行,親眼所見,無需贅述也知,若非樂侯荒淫無道,放任災禍橫行,楚地絕不至此。”他看向應城本地的官兵:“應城也絕不至此。”

“風雲難測,天災雖烈,卻遠不及人禍,如今我等被楚樂侯聚在應城,向前是大齊,後退是故土,鳥戀舊林、魚思故淵。我等生於斯、長於斯,為何要將大好故鄉拱手相讓,去為禍他人故土?如此行徑豈非與樂侯無異?”

景恒緩緩掃視眾人,擡手抱拳,他手上纏著裹傷的布條,倒像是個真正的武夫:

“諸位袍澤,誰敢與我一同,奪回楚地?”

劉檣上前一步:“楚魂不滅!我願與君共成大計!”

“可......這是謀逆啊。”一人吶吶出言。

“謀逆的是樂侯。”劉檣道:“樂侯謀反之心,路人皆知。他在江陵城內大肆煉制‘金石丹’,以此控制人心。”

劉檣簡單介紹何為金石丹。

在場也有從江陵出逃的,比比應是,直言若被金石丹控制,可謂生不如死。

長風靜止一瞬,校場上安靜下來,只有景恒清朗的豪言回蕩:

“樂侯德不配位,憑何治楚?不過憑他姓景!生來就是侯世子,如今年邁,妄圖長生,違背祖訓,私自開爐煉丹,以此邪藥控制楚地,天降神罰。楚地豐茂水沛,何時有過旱災,還不是樂侯失道寡助,人神共怒之!”

聽聞此言,眾人竊竊私語,顯然被戳到痛處,心中信了七分。

見狀,景恒心中默念:對不住了祖宗,雖然您很不喜歡鬼啊神啊這套,但這套確實好使。

他環視眾人,待眾人止了聲,才沈聲說:“梓裏總難舍,楚地多英豪。”

天空中陡然炸開一個悶雷,好似回應。

眾人驚詫不已,仰頭望天,狂風席卷,裹卷黑雲自東南來,電光四射,氤氳著一場暴雨。

竟要下雨了!

“王侯將相寧有種乎?樂侯的運,到此為止了。”景恒站在風中,衣袍獵獵作響,他一字一頓:“這天地、也該換一換了!”

一滴水從天而降,沈甸甸砸在幹涸已久的土地上,濺起片煙塵。

潑天大雨驟至,豆大的雨滴落在臉上,淋醒呆滯的眾人。

人群如風吹麥伏,轉眼間,萬人臣服!

劉檣瞠目咋舌。

昨日夜裏,病秧子直說腿疼,斷言今日有雨,結果......真的有雨!

這病秧子絕對是個神仙。

他自嘆不如,五體投地,膝蓋一彎,跟著跪倒在地。

景恒立在萬人中央,隆隆雷聲中,他的聲音更顯威嚴:“天佑大楚!”

眾人拜倒在地,齊聲呼和:“天佑大楚!”

永元六年,樂侯番地大旱,十旬不雨。

六月,應城四萬難民嘩變,劉檣為將軍,稱‘奪楚’,反樂侯,會天滂沱。西至京山,攻竟陵,收而下雲夢澤,凡自古楚地,攻無不克。

——《齊史》

*

鳳明騎在瘦馬上,景恒隨行左前方,為他牽馬,二人悠悠然然東行離楚,與劉檣背道而馳。

送君千裏,終須一別,劉檣忙得要死,沒來送他們。

好吧,其實劉檣有點生景恒的氣。

半個時辰前:

“你不留下幫我?”劉檣不敢置信。

景恒誠懇道:“南直隸那邊,好多府州也是一團亂,我得回去看看。”

劉檣:“南直隸?你不是楚人?”

景恒沈吟道:“當然是了,秦滅六國之前,淮安也是楚地嘛。”

鳳明:“......”

劉檣撓頭:“你是淮安人?你到底是誰,為何還要管南直隸的事情。”

“啊......”景恒嘆了口氣:“那真是小孩沒娘,說來話長。”

劉檣憤怒地看著景恒,好似一只生氣的熊寶寶:“那你從頭說,我把你當真兄弟,你可不能騙我。”

真兄弟這句叫景恒再說不出搪塞的話,他後退三步,坦誠地說:“我也把你當真兄弟,宥持是我的字,我本名景恒......”

“啊?”劉檣嗷了一聲,拍案而起:“你姓什麽?”

景恒再退三步:“景。”

劉檣一個跨步,抓住景恒肩膀:“你是皇族?淮安?你是淮安王世子?嫁給太監那個?”

“我倒是很盼嫁......”景恒掰開劉檣的熊掌,看了眼鳳明:“但是人家還沒娶呢。”

鳳明轉過身,背對景恒。

“他娘的,你們姓景的真會玩,逗我是不是!”如此打擊之下,劉檣氣極狠狠跺腳,房子似乎都震了一震。

他虎目含淚:“你說的話,都是假的,你利用我......”

景恒本以為劉檣會狠揍他三拳,萬萬沒想到竟給氣哭了,他連忙上前解釋道:“我從沒騙過你,我說的都是真的。楚人治楚,將來大齊在這裏設置新的府州,地方長官定有你們楚人,還封你做大將軍,好不好?”

“我不用你封。”劉檣推開景恒,哽咽道:“你還說什麽‘王侯將相寧有種乎’,你就是王侯,還說出這種話。你是騙子!我再也不相信你了。”

“沒騙你,你看啊,如果一個窮人說有錢沒用,你會信嗎?但一個有錢人說,是不是就可信很多。”

鳳明背對著二人,朝天翻了一個白眼。

景恒接著說:“我是真把你當兄弟,難道你因為我是世子,就不和我做兄弟了?”

劉檣打了個哭嗝:“你......能言善辯,我說不過你......自嘆不如,不配和你做兄弟。”

景恒暈頭轉向,好言哄了半天,還硬受了劉檣一記老拳,才叫劉檣勉強接受,別別扭扭地和景恒和好。

比鳳明還難哄,景恒揉著肚子,在心裏嘆了句。

“那我走了,給我寫信。”景恒牽著瘦馬,走出大門:“走了。”

“我才不送你。”劉檣打景恒使了全力,現在有點後悔,怕把他打傷,礙於面子不肯直說,拐著彎地問:

“你傷的不重吧,別叫你那兇相公瞧見,回來找我麻煩。”

鳳明已經走出五步遠,聽見這話,又轉過身,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劉檣。

病秧子一看劉檣,劉檣就臉紅,還好滿臉胡子,倒也不顯。

因前一刻才和劉檣保證再不騙他,景恒斟酌著用詞,他以拳抵唇,清了清嗓:“沒事,他,他也......不管。”

劉檣打他時,鳳明確實沒管,甚至覺得他活該,這總不算撒謊吧。

坦明他自己的身份,已叫劉檣哭了半晌,又哄了許久。若是把鳳明的身份也說了,今天可能就走不了了。

還是不說了......這不能怪他......吧。

劉檣聽景恒說沒事,放下心來,又聽景恒那太監相公不管他,憤憤不平:“早聽聞那位心狠手辣,好吃人心......”

“咳咳咳——”景恒嗓子裏好似塞了雞毛,瘋狂清嗓:“閉嘴吧,我走了。”

劉檣當景恒不願提起,有些遺憾,景恒兄弟龍章鳳姿,與神仙都相配,可天不遂願,姻緣簿上點的是夜叉。

可惜啊——那詩怎念來自?恨不相逢未嫁時?

劉檣喟嘆,直到再看不見景恒二人才反身回府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景恒:王侯將相寧有種乎?

眾人: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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